一个人从小孩子到懵懂少年再到青年,成年老年,就算完成了人这一生的基本流程了,在不断地成长过程中有多少苦多少痛?我们只能在不断成长的过程安慰自己: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某一天刷微博,看到蔡康永宣布退出康熙的决定,网络上下顿时哀嚎一片。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在问:“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而后便陷入长长的惋惜中。此后的一个月,在公司的午饭时间,我又陆陆续续将最后几期康熙翻出,就着外卖盒饭,边吃边笑得人仰马翻。
前两日看了康熙最后一期,没有来宾,只有两人坐在大床上,蔡康永欣慰的说,总算是圆了在床上主持的夙愿。节目开头的动画短片从康熙开播时一直串到如今,因为时间跨度足够长,画质也越来越好,有几个时间段的片头我甚至不曾见过。那一集里,陈汉典打扮得难有的帅气,12年来的集锦一段一段播出,那些出丑的模样,夸张的表演和小S飞扑男嘉宾的片段,都让我大笑不止,随后却跟着节目里的蔡康永哭得泪流满面。两人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互诉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而后再一起送走同样泪流不止的陈汉典,摘下摄影棚中对方的画像,慎重卷好,蔡康永哽咽着说,虽然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但还是非常舍不得,现在我要将摄影棚的灯关掉。然后,在灯光熄灭的摄影棚中,两人手拉着手朝着缓缓打开的电动门走去,门里**的光将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启程》的背景音乐中,两人深深鞠躬,黑暗中浮现出“再见”的字幕,留下屏幕外难掩不舍之情的观众,还有彼此陪伴的12年时光。
刚开始听说康熙停播时,我不曾料到自己会在这最后一集里泪流不止,充其量也许只是叹息别离而已,毕竟我已有**的一段时间没有看过它,长到我甚至不曾了解它最近的开场动画是什么样子。而此刻我却坐在电脑前,泪点被狠狠击中,哭得稀里哗啦,我禁不住问自己,真的有那么爱康熙吗?
可就在那曲终人散的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由它陪伴我度过的岁月。康熙开播时,正是离家奔赴大学校园的一年。那年我们住在老校区逼仄的六人间,夏夜熄灯后总听到对面楼的男生将Walkman开到最大声,里面传来张含韵黏黏腻腻的歌声和夹杂其间的怪叫和口哨。我们总是抱怨在寒冷的冬天要走到楼下的公共澡堂洗澡,盼望能够早日搬到山脚下的新区,住进有电热水器的四人间。没有电脑的日子,最大的娱乐便是拿着CD机把五月天的歌循环一遍又一遍,或是装模作样的拿着单词书去西7的教室,却从来没有背完过“A”开头的单词。直到寝室有了第一台电脑,于是冬日夜晚,我们一边烫着脚,一边坐在一起看着《情书》和《康熙来了》,笑得花枝乱颤。在网络不甚发达的年代,于我们而言,小S的名气当然是**超过蔡康永的。那时的我们不识这个腼腆温润的读书人,更不得知他的性向喜好,跟彼时十六七岁的年纪一样,只专心于小S飞扬夸张的表演,觉得好笑又有趣,并乐此不疲。
直到大三时遂了心愿,搬去向往已久的新校区,住进干净明亮的四人间,各自买了电脑,也谈了恋爱,聊得最多的是现在看来微不足道,那时却一波一折都觉惊心动魄的校园情感。没课或逃课的日子,玩得最多的是卡丁车游戏,看让人欲罢不能的韩剧。只有从楼下五食堂打回饭菜后,打开一集康熙,听着来宾口中或奇异得不可理喻,或琐碎得有些无聊的市井话题。小S仍然口无遮拦,放肆穿着恨天高和短裤紧身裙,肆无忌惮的卖弄好身材,吃着男嘉宾豆腐,屎屁尿的语句从她口里说出却不觉可恶,我们也竟能在这样的话题中吃完一顿午餐或晚饭。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像旁边的蔡康永总能温文尔雅的将话题收拢点拨,四两拨千斤,让整个节目安稳妥帖。
直到很多年以后,经历世事变迁,才懂得生活在某些时刻就像被随意打开的康熙,没有前因后果和剧情约束,只有标题中的简短字眼提示,随便打开一集都能顺利看下去。内容也许平淡碎屑得让人失望,也可精彩纷呈得令人欲罢不能,而其间的不体面和无意义,就着插科打诨的功夫都能嘻嘻哈哈的敷衍过去,人生已经那么难,何必时时刻刻都绷着心黑着脸,况且,这就是生活的常态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也许就是如此。
再后来我们各自离别失散,终日的忙碌奔波好似让人再无暇忆起这样一档综艺节目,而正巧此时内地大手笔的综艺层出不穷,台湾综艺早已开始走向下坡,对比康熙简陋的录影棚布景,它渐渐失去了当初的吸引力。只在周末无聊时,翻完最近所有的综艺后,才想到好久没有看过康熙,就这样和着老干妈的香气,再打开冷落许久的康熙,让它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道并非首选的下饭菜。久而久之,早已**惯它如此这般的存在,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它会永远在那里。尽管我们已经看够了赵正平和小S斗嘴,蔡康永中风后的微微倾斜的嘴角,还有陈汉典拙劣的妆容。
然而,它就这样突兀的要告别了。直到这个时候你才明白,那些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东西,终究有一天会离去。
想起那一年大学毕业的散伙饭,原本以为太多泛泛之交,大家离别之时可以理智的握手拥抱道别,可酒过三巡后,所有人都乱作一团,泪流满面互道不舍,就连平日里没说过几句话的男生也都拉着我的手哭得停不下来。你看,就算以为形式大于内容的场合,我们仍需要这样的仪式来确认情感,体现珍重。更何况一个持续了12年的情意结,无论如何,在散场时,都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就像不常联系的老友,虽相隔两地,少了照面,而再见面时总是能够快速熟络,彼此的**性与喜好仍了然于心,拨开时间的尘埃,那份亲切感仍难以替代。一如去年3月我们在三亚相聚,7年未见却仍有聊不完的话题,临走的那一晚谁也舍不得先睡,就着手里的啤酒和远处沙滩的烟火,哭红了双眼。因为我们都见证了彼此的青春。
蔡康永在道别之时说,他不想要康熙在大家都已不眷恋的时候结束,他要康熙在大家都还在乎的时候离开。读书人对于体面的追求,来得执着而令人动容。所以,该谢谢蔡康永,成全了我们彼此,让回忆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
康熙停播,我们终于明白没有什么能够永不结束。画中人消失于黑暗的屏幕外,准备开始新的旅途,而我们也渐渐长大。
说得真是不错: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在这个过程,可能有人会陪你一段时间,可能也会有人在你摔倒的时候扶你一把,但没有人会永久地陪你下去的,最后的路一定是你自己走到底,长大的我们,回顾从前走过的路,是不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