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侯欣颖

为纪念《红楼梦》开播30年，87版<红楼梦>30周年重聚音乐会6月17日在人民大会堂上演。导演王扶林，作曲王立平，主演欧阳奋强、张莉、邓婕等《红楼梦》家族再度聚首，重现星光灿烂。30年的光阴，当年大观园的才子佳人已经步入中年，当初4年磨一剑，让这部不畏光阴、不惧岁月的经典得以传世的导演王扶林，也已是耄耋之年，但直到如今，谈到《红楼梦》拍摄的前前后后，从王扶林导演的讲述中，我们仍能感受到他那份誓将中华经典名著和传统文化发扬光大的赤诚。

1979年10月，当时已经是中央电视台文艺部文艺组导演的王扶林赴英国BBC考察，这成为他后来拍摄《红楼梦》的一个重要契机。在英国期间，王扶林看到BBC陈列着已经制作的电视连续剧，其中包括莎士比亚可以登上舞台的37部剧作，还有世界各国的名著——哈代、托尔斯泰的戏剧，当时都已经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播出。

“在80年代，央视领导决心加快电视剧的发展，要有一个‘展宏图’的局面。”从英国归来，王扶林提出要把中国的古典名著搬上电视荧幕，向英美先进的国家看齐。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央视的领导班子马上接受了这个倡议，立刻问拍什么。“我当时就说要拍《红楼梦》，说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回忆到这里，王扶林导演还在为自己当时的冒昧建议莞尔，“这是从英国回来时带着的冲动。我当时想我们也有古典名著，只是还不具备拍摄长篇电视剧的各种条件。”

在王扶林导演的心中，将《红楼梦》搬上荧幕是首要的选择。央视很快立项，确定拍摄王扶林执导《红楼梦》。在接受任务开始深入了解《红楼梦》之后，王扶林发现拍摄经典名著也是那时社会精神层面的当务之急。

“十年浩劫之后，读书无用论在青年中广为流传，怎么挽回这个局面，就是要让大家熟悉中国的传统文化，深刻理解中国文化，尤其是文学系的学生更要如此。”当年央视确定拍《红楼梦》后，王扶林看到一本杂志说文革后采访大学文学系的学生，很多居然没读过四大名著，这让王扶林觉得既可笑又奇怪。他也曾问过央视领导拍《红楼梦》的目的是什么？得到回答说：就是普及中国的古典名著和传统文化，宣传中国的古典文化。

“这跟我从杂志上看到的文学系学生没看过古典名著是相吻合的。”王扶林说，普及中国古典名著已是迫在眉睫。

“我不是研究《红楼梦》的，也就是上学时曾经翻阅过，也没觉得会对我产生多大影响。当时出于理性提出要拍《红楼梦》，项目要上马的时候，再拿起这本书，就发觉自己当初的提议太不知深浅了。”作为电视剧《红楼梦》的导演，提起《红楼梦》，王扶林总是带着敬畏的口吻。

在立项后，王扶林跟领导提出，要先脱产一年，从日常的电视文艺节目中解脱出来，专心读书。

“我找了个招待所，捧着《红楼梦》，搜集所有能找到的专家和研究资料，什么也没干，看了一年，看得晕头涨脑。”王扶林回忆，就是下了这样的工夫，在随后讨论《红楼梦》提纲时，自己都不敢也插不上嘴，原因在于《红楼梦》人物太复杂了，比如林黛玉究竟是什么性格——“她并不是常人想象就是一个悲悲切切，瘦弱多病的女子，她是一个多方面的性格，很有趣的一个人物。此外，《红楼梦》人物之间的关系庞杂，掌握起来也并非一日之功。“就拿这里面多少丫鬟来说，大丫鬟、小丫鬟、贴身丫鬟、粗使丫鬟，那么多丫鬟，很容易把这个人的丫鬟记成那个人的，在讨论时我生怕自己一发言就错。”

在对《红楼梦》心生敬畏的同时，王扶林也越来越坚定自己的信心：“既然任务交到我身上，就尽我的全力，不睡觉、排除其他一切活动，我钻到《红楼梦》里一定要把它搞好，这是我当时的决心，也是这么做的。”

筹拍过程中，向《红楼梦》的专家顾问团队请教，是王扶林所做的第一件事。

把87版《红楼梦》的专家名单列出来，放在当下恐怕只能用“天团”、“梦幻阵容”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王昆仑、王朝闻、沈从文、成荫、林辰夫、阮若琳、启功、吴世昌、吴冷西、周扬、周汝昌、杨乃济、杨宪益、赵寻、钟惦棐、曹禺、蒋和森、戴临风、朱家潜、吴祖光——这不仅囊括了大半个红学界的权威，也几乎涵盖了当时文坛的巨擘。如今，顾问团队中大部分专家皆已辞世，留下的等身著作中，也包括为这部脍炙人口的电视剧做出的贡献。

这个顾问团，给《红楼梦》剧组的帮助，有“面子”上的，而更重要是“里子”上的。“专家顾问给了我们很好的支持、支撑和指导。那个顾问团是摆样子又不是摆样子。”王扶林说，摆样子是让大家都知道，《红楼梦》剧组有庞大的专家团把关，不会胡来。而在实际拍摄中，专家在各个环节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比如演员学习班成立后，大批专家到学习班授课，分析人物，这成为帮助演员立体地理解和塑造人物的关键一环。还比如，专家的目光如炬，帮助本来就经费紧张的剧组解决了“大麻烦”。

“快要拍摄的时候，剧组在河北正定县建起了宁荣府和宁荣街，也就是剧中最大的两个场面——秦可卿出殡、元妃省亲的街道。当时街道上面有个牌楼，刻了‘荣宁街’三个字。”王扶林说，谁也没有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拍摄前，他请专家来看疏漏的时候，《红楼梦》的副监制胡文彬先生马上指出：“错了，怎么是‘荣宁府’呢？应该是‘宁荣府’，宁是兄，荣是弟。”

“就这一字之差，如果没人发现，第二天开始我们陆陆续续把几个大场面一拍那就麻烦了，就成笑话了。《红楼梦》离不开专家的指导，他们不厌其烦的帮我们指出问题，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除了纠错和技术辅导，王扶林坦言，在拍摄过程中也被专家“泼过冷水”，“比如吴祖光先生提出‘你们拍《红楼梦》，好！但是你们要想到贾宝玉还没生下来呢！’”王扶林说，吴祖光的这句话不是泼冷水也是泼冷水，意思是说你们别以为拍《红楼梦》那么简单，找几个人拍拍脑袋就能找到一个贾宝玉了。“他如果单纯给我们泼冷水，他就不来当这个顾问了，他当这个顾问还说了这句话，说明他语重心长，说明他希望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要深入、要研究，要好好去找贾宝玉，事实上证明，我们其他主要演员都定了，唯独没有找到贾宝玉。”

在87版《红楼梦》播出的30年间，相同题材的影视作品也有过几次翻拍，但似乎每翻拍一次，观众反而对87版的喜爱和认可又多出几分，这种情感在30年间与日俱增，主创团队的良苦用心，也在30年的岁月中被观众反复品味。于是，87版成了不可逾越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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