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向刘老板讨薪,这些东莞女孩正在东莞市常平镇的五星级酒店汇美天伦层层叠叠的台阶和欧式廊柱那里与保安、协警对峙。《人物》记者在这里与媚儿接上了头,慌里慌张地聊了几句,她突然一把抓住记者的袖子,“得跑了”。我们就这么跑起来。往后一瞥,追赶我们的有3个奔跑的协警和一辆警车。其他女孩见状也要跟着我们跑,媚儿朝她们喊:“别跟着记者,不能让警察把记者抓了。”
酒店斜后方是一片生鲜农贸市场。10分钟后我们已经穿过市场,串了两条巷子,拐进一个破烂的居民楼道,上四楼,进房间,锁门。记者被她稀里糊涂地拽着,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个钟点房,它很破,除了大半面墙贴着一张金发碧眼的裸女海报,就只有一张床。两人都喘得很厉害。
“老板欠你们什么钱?”
“怕我们过完年不回来,扣了一笔钱。结果他跑了。”
讨薪队伍瞬间瓦解
一周前,她们失业了。失业那天,另一个女孩楚楚正在上钟,傍晚5点,她从五楼带着客人下来,酒店已经空了。只剩一个监钟员等在门口。
监钟员负责统筹、调配全楼的肉体交易流程,女孩上钟时叫牌、报房号,下钟时掐表、登记在本子上。他着急忙慌地催楚楚,“放假了,赶紧换衣服走人。”楚楚回技师房换好衣服,把工装叠起来放进柜子。柜子写着她的编号,里头有化妆包,培训时记动作用的笔记本和一点零钱。
随后楚楚从技师专用通道离开,并没有意识到她的下班标志着这家声名在外的五星级酒店桑拿部正式倒闭。她不是头一回经历“扫黄假”,不无淡定,还暗暗有些高兴,同事阿简头一天交了500块钱请假费才能停一天工,她却得到了免费的休息日。
这时冬冬还坐在老家徐州回东莞的T162次火车上,对丢了工作一无所知,知道了也满不在乎。冬冬是那种典型的新人,17岁,青春得叫人过目不忘,头发又黑又粗,眼睛黑得像棋子,她正热烈地爱着大她5岁、干KTV服务员的高鼻梁男朋友,为了和他攒结婚钱,她成了一个桑拿女孩。失业推迟了她的婚事。
阿简对损失的500元请假费懊悔不已。失业之后她一直在改微信名字,头几天叫“汇美天伦太黑”,现在改成了“现实告诉我,每个人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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