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一个幸福的工人家庭,高中毕业,参加高考却与大学之门擦肩而过。我的父母望女成凤心切,省吃俭用让我回学校补习。补习班教语文的文老师似乎对我情有独钟,买了很多学习资料送给我,因此我对他倍感亲切。
文老师1.7米的个子,知识渊博的他看起来更显成熟,更具男性魅力,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娓娓动听。我喜欢听他的课,看着他成熟的面容,常常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情愫。
放学了,我磨磨蹭蹭不想回家,盼着与他多呆一会儿,有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到他的办公室,请教他一些学习上的问题。我们也会聊一些课外的话题,跟他聊天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我陶醉地听他讲话,竟然莫名其妙浮想联翩,设想今生如果能跟他在一起生活,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人生。
那年,文老师的妻子去世刚好10年,10年来,他是既当爹又当妈拉扯着两个儿子,小儿子凡考上了大学,在广州读书。大儿子鹏高中毕业在一家工厂上班,结婚一年多,他的妻子跟他在同一间工厂上班。
文老师大学毕业后,在一所中学教书,在政治运动中,被定为“五类分子”,被迫走下讲台到农场劳动,“右派”的帽子到1977年才摘掉。他恢复原职回到学校,学校让他担任补习班的班主任,也因为这样,我才有幸成了他的学生。
我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嫁给一个工人,对此,父母很不满意。父母经常教导我,说有了大学文凭,可以找一个年龄相当的机关干部为夫,为家族争光。然而,我没有遂父母的愿望,22岁情窦初开的我,暗暗地爱上了50岁的文老师,脑袋里塞满的是对他的思念,即使每天能见到他,但一到晚上我依然魂不守舍,无法集中精神看书,有时竟鬼使神差般跑去找他。
当文老师问我有什么事,我便说遇到难题想弄明白。每次文老师都是热情地招呼我,然后给我解答“难题”。从文老师举手投足和凝视我的眼神中,我感觉到他读懂了我,他的眼眸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只是压抑着没有说出来而已。我也不敢捅破那层纸,毕竟我们有28岁的年龄差距,这个沟壑不是想跨就能跨过去的。
也许是旁人看出我们的眼神藏着“猫腻”,流言很快传到了我父母的耳朵里,他们把我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还骂文老师是骗子。我否认自己在跟文老师谈恋爱,可他们仍然不放心,到学校要求把文老师调走,理由是勾引女学生。
学校当然不会因为我父母的话就把文老师调走,几天后,我父母怒气冲冲地找到学校,威胁文老师:“老右派,你再骚扰我的女儿,我就到教委办告你,到时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父母的做法让我极为反感,我真怕文老师从此不理我,我因此产生了强烈的叛逆心理,决定要跟父母对着干,主动出击向文老师示爱。
那天晚上是文老师值班,我到学校找他,试探地问他:“我不想上大学,想跟你结婚。”文老师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激动,还夹着惊喜,他冲动地拥抱我,抱得我很紧很紧,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闭上眼等候他往下发展,可他却突然松开了手,深情地看着我说:“阿桑,我爱你!但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我会等你读完大学再谈婚事,如果到时你爱上别人我也不会怪你。”说完这话,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凄凉和无奈,他那痛苦的样子,更加说明了他爱我,一股幸福感溢满我的心头。
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冲破世俗牢笼,光明正大地跟他结婚,做他的妻子。我流着泪说:“文老师,我既然爱上你就不会再爱别人,除了你,这辈子我不嫁人了。”文老师脸上的表情舒缓了,眼睛放光,看起来一点也不像50岁的人,倒像能保护我的大哥哥。
后来,父母发现我经常往文老师家里跑,一天中午,他们拿着铁锤到文老师家,二话没说,挥动铁锤就砸家具。父母的举动成了当地的焦点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这样一来,我和文老师的恋情公开了,大家看见我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我本来想等参加完高考再向父母摊牌,他们粗鲁的举动,让我忍无可忍,我生气地对他们说:“大学我不上了,我要跟他结婚,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们管不着。”母亲狠狠掴了我一记耳光,气愤地把我赶出家门:“你真想跟他结婚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就当我没有生过你这个不争气的孩子。”这么绝情的话,母亲都说出来了,我扭头冲出家门。
第二天,我和文老师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流言传得更厉害了,骂他是骗子,说我是傻子,脑子出了问题。我们对那些闲言闲语只能不予理睬,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老少配”更显情趣
我和文老师的婚礼没有摆酒席,没有人祝贺,只去了桂林度蜜月。我知道文老师的心思,怕别人说他“老牛吃嫩草”,更怕我在人前难堪。飞机上我吐得一塌糊涂,文老师为我换了5个呕吐袋,拿纸巾帮我擦脸,这让我感觉到他的体贴和呵护。我们与少夫少妻一样恩爱,当他搂着我时,感觉非常奇妙,我们好像早就认识,就像上辈子跟他结过婚一样,冥冥之中是命运安排我们碰面,完成前世的那个约定。
我从5岁起就跟奶奶一起睡觉,所以我很有老人缘。我曾跟文老师开玩笑说:“我这辈子注定跟老人一起睡觉了。”他笑着把我拥进怀里,抚摸着我说:“你多么幸福,小的时候有奶奶疼你,如今又有我这个老头爱你!”我经常在他的怀里撒娇,摆出一副小公主的姿态,久而久之有了恃宠而骄的习惯。
虽然爱情没有年龄界限,但因为年龄的关系也会产生思想上的差距,对问题的看法不同,我们也会吵架。吵架时,一般是他大度宽厚地让着我,他总是笑着说:“我不跟小孩儿争了,你说的都对,我错了。”因为家里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对于一些小事情不能太较真。作为妻子我也尽力去弥补与丈夫的思想差距,使两人的心灵处于同一起跑线,少一些磕磕碰碰,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愈显默契。
我们彼此心灵相通,生活虽然清贫,但也感到充实快乐。文老师退休后,每天早上,我们都手拉手去散步,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后,他看电视,看报纸,我整理家务,进厨房做吃的,照顾他成了我最大的快乐。
我们携手走过了28个年头,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因为日子是我们的,幸福也是我们的,与外人不相干。我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黄脸婆,跟所有幸福女人一样享受了甜蜜的爱情,也享受到了儿孙乐。
年轻继母真情动人
从桂林度蜜月回来,我以女主人的身份回家,当要跨进那个我向往的门槛时,突然感到脚步有些沉重,因为我走进去,就要面对年龄都比我大的大继子鹏和他的妻子。在那个年代像我们这样的“老少配”夫妻,确实成了新闻人物,他们肯定听了很多难听的话,心里一定不好受,他们会不会把气撒到我头上?
我心里发虚,文老师看出我的顾虑,大声喊道:“阿鹏,我们回来了。”他们在家,但情绪不高,对我不冷不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感到很尴尬。为了打破尴尬场面,文老师有意找话题,让我跟他们有交谈的机会,气氛慢慢显得自然。
我相信有爱一定能改变亲朋好友以及两个继子对我的偏见。一夜之间,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通晓人情的成熟女人,三个月后,我怀孕了。不久,大儿媳在医院生下一个胖小子,为了尽婆婆的责任,我挺着大肚子到医院护理她,这让她很感动,我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
她坐月子期间,我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因为奶水足,孩子长得胖乎乎的,可爱极了。我忙完家务,有空就抱着小家伙逗乐,他们夫妻对我称呼由“哎”到“阿姨”,当他们的孩子会叫“奶奶”时,他们也改口叫我“妈”了。
文老师每月几百元的工资除了家庭开销外,还要供小继子凡上大学。随着我女儿小雨的降生,家里的经济显得入不敷出,大儿媳向我建议,说不要两个人在家带小孩,由我在家照料孙子和小雨,她回工厂打工,家里的油盐酱醋茶由我打理,每个月他们把工资交给我。
我掌管家庭财政大权,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度过了凡上大学那三年困难时期。凡大学毕业后,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我们的生活有了改善。凡对妹妹很好,小雨上大学的费用都是他提供的,工作也是他帮忙找的。他们现在都在广州工作,而且各自都成家立业了。凡有了一个可爱儿子,他们夫妻俩还请我和文老师到广州居住,帮忙照料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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