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阿媚,我就喜欢上了她。那天,我是因为要给妻子挑选结婚周年礼物,无意中推开了她家的店门。
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为了给妻子购买结婚纪念日礼物而喜欢上了另外的女人……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阿媚的一颦一笑,让我想到了心中那根再也拔不掉的刺——尚小文。
如果她还活着,我想,此时赠与结婚纪念日礼物的对象,无疑是她。
于是,在见到阿媚的那一刻,我的感情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不得不说,老天爷是垂怜我对小文的那一片深情,所以,我和阿媚之间发展的很快,几乎没费什么功夫,我就在阿媚的那栋小洋房里留宿了。
恩,阿媚是一个有钱的单身女人,独自经营一家很高档的南洋珍珠饰品店。有时,我坐在她店里,望着那些珍珠饰品,心里盘算着她到底有多少钱……想不出来,但感觉不比我现在的妻子差。
人和人就是这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之前,我还觉得妻子虽然脾气大了点,人矮胖了点,怎么穿衣打扮都没气质就像是个暴发户——但其实,暴发户还真是很可爱的。
因为有钱。
所以,我想方设法让她嫁给了我,并且带着大笔的嫁妆。
但是,妻子的这唯一优势,在阿媚面前被击的粉碎。
和阿媚在一起后,我越来越发现她和尚小文的相似。不单是外表,甚至连喜好都差不多。例如,她俩都喜欢喝黄瓜汁却不喜欢吃黄瓜,她俩都喜欢喝摩卡但又嫌甜,以及……在床上,她俩都喜欢同一姿势。
时间长了,我几乎以为自己遇到是小文。但终究只是幻想不是吗?至少,小文没钱,小文很穷。
而眼前的这个阿媚,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婆。光这家南洋珠宝店的货,总价就不菲,更何况每个月十五号,雷打不动的会寄来五百颗光泽诱人的南洋珍珠。
也就是说,哪怕店里根本不需要补货,这些珍珠也还是会寄来。更难得的是,珍珠质量还非常上乘。有珠宝鉴定中心出的证书为证——以及,阿媚根本不需要为这些珍珠买单!
这些珍珠是谁寄来的,为什么要送给阿媚,这个问题开始让我耿耿于怀。问了阿媚几次,她都笑而不答。于是,我只能认为,除了我,阿媚还有别的男人。
如此大手笔的赠与,不是男人给的,还会是谁呢?
一开始,我告诉自己,阿媚只是我的情人,所以,我也只是她男朋友中的一个。没必要太认真。大家都只是玩玩而已。
但时间久了,我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在乎。事实上,我很在乎,非常非常的在乎。我的女人,怎么能和别人共享?
即使目前,我还无法给她名分。
后来,当快递再一次寄来时,我偷偷记下发货人的电话。可是,当我拨打过去的时候,却是个空号。而地址……我查了下,是S地,一个海边小镇。
然而很快,这个寄珍珠的男人到底是谁,我想我是知道了。一天傍晚,这一带的警察找上了阿媚。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察掏出一张照片,给阿媚看。她只是瞄了一眼,点了点头说:“认识,他是方坤。”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警察问道。
“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阿媚皱着眉头说。
后来,在警察和阿媚的问答中,我的知这个男人是三个月前失踪的,而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S地,海边小镇。
听到S地的时候,我的心勐烈跳了起来。我瞟了一眼阿媚,她却泰然自若,直到后来——“你和方坤之间的关系是?”警察忽然问道。
阿媚妩媚地笑了笑,纤细的手指撩起白皙脸颊边垂落的长发,说:“他找我的时候,我不知道他结婚了。后来知道了,我就和他分了手。”
“什么时候分开的?”警察问道。
“三个月前。”阿媚嘴角含笑地说。
我身子一冷。因为,这正是我和阿媚在一起的日子。
我几乎能肯定,阿媚一定还和那个男人有联系,有寄珍珠的快递地址为证。一想到这一点,我就百爪挠心般难受。
晚上回家后,妻子缠着我亲热,想着已经好久不缴公粮了,不得已,草草敷衍了事。
这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中看到阿媚和一个男人坐在河边亲热。我愤怒异常,拿着锤子砸向他俩。结果当我几锤头完事的时候,阿媚忽然扭过头,满脸是血,冷冷地看着我,而那一刻,她居然变成了小文。
顿时,这个梦吓得我从床上跳起来,后来一直睁眼到天亮。再后来,我打听到了那个方坤的信息。
这个方坤,是一名公司主管,两年前,他的妻子因为抑郁症,从十六楼跳下。人们都说,方坤妻子之所以患上抑郁,是因为方坤和女秘书的那些事。
后来,方坤妻子死了以后,他转身就娶了另一个女孩——并不是那个女秘书。这让人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方坤手段之高。据说他常年在几个女人中纠缠不清。
得知方坤居然是这样的人,我的内心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
一方面,我为阿媚找男人的眼光发急,这种渣男她居然也会念念不忘;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她于水火之中,同时用我的实际行动告诉她,我,才是她真正值得付出的男人。
虽然我给不了她名分,但是我能给她真情,甚至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关了这南洋珠宝店,我来养她。
可此后一连三天,我都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向阿媚表白。不过第四天,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傍晚,快递员又送来了装满珍珠的快递盒。阿媚当着我的面,喜气洋洋地拆开盒子,我忽然说:“阿媚,这些是方坤寄来的吗?”
“方坤?”阿媚抬起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瞟了我一眼,困惑地说:“你在说什么呢?”
我拉过阿媚的手,强调说:“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只和我一个人在一起。我可以养你。”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断了这一切,你从前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指了指这些珍珠,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作为一个男人,我能有这样的胸襟和肚量,讲真,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而阿媚居然不领情,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亏你想得出,以为这些珍珠是阿坤给我的?”
我一把捉住她的手,说:“我能养你。真的。断了这些人。”
阿媚一声叹息,过了一会,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说:“明天,我带你去S地,让你亲眼见见,到底是谁在给我寄珍珠。
听了这话,我的心一直沉了下去。那么,如果不是阿坤,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我再没想到,阿媚拿珍珠的地方,居然是在S地郊外。所以,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我们才到一个村子里。
此时,万籁俱静,只有黑暗中偶尔的几声狗叫,打破沉寂。
阿媚熟门熟路地带我进一处盖着两层楼房的院子,一路叫着:“阿婆,阿婆,我来啦。”
几乎是同步,屋子里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身穿蓝布衫的阿婆。她拉着阿媚的手,又打量着我,惊喜地说:“丫头,怎么现在过来?这是你男朋友?”
一听到阿婆居然说我是阿媚的男朋友,我心里一阵高兴。
不过毕竟时间不早了,阿婆也没和我们多寒暄,直接带我俩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我看到房间里摆了一张双人床。
阿婆用了然的眼神看着我说:“晚上你俩就睡这里吧。”说完,她又冲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这才笑眯眯地离去。
关上房门,我对阿媚抱怨着说:“你和这个阿婆很熟吗?她真怪,看我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吃了我。”
阿媚再没想到我做这比喻,她娇嗔地说:“这阿婆是我远房亲戚,一个人住在这小楼里,很是寂寞,见我带男朋友回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看,仔细看了。”
我一想也是,又听着阿媚居然把我介绍给亲戚,心里很是受用。后来,匆匆洗了个澡后,就上床睡觉了。
或许是因为陌生环境下不容易入睡,我听着不知从哪传来的海浪声,在床上辗转反侧。而阿媚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几点,我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又一阵婴儿的啼哭。这声音吵的很,简直让人崩溃。
“哪里来的婴儿哭声。不是说阿婆一个人住吗?”我嘀咕着,歪着头听了听,居然还不止一个婴儿。
这还让人睡觉不?我烦躁起来,索性披衣走出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看到阿媚睡得沉沉地,她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
循着婴儿哭啼声,我走下楼去,最后,我站在厨房门口。可是,厨房里怎么会有婴儿呢?我推开厨房门,屋顶垂下一个昏黄的灯泡,灶头上,迭着圆形的蒸笼,热气从蒸笼上冒出。
我的头皮顿时发麻了。因为……婴儿的哭声,就是从蒸笼里传出来。我听着婴儿的哭成渐渐轻了,一咬牙,快步走到蒸笼旁,不容自己思考,直接将蒸笼打开。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谢天谢地。没有婴儿。
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见那蒸笼里整整齐齐摆着三条鱼,鱼的嘴巴还在一张一翕,我听到的婴儿哭声,居然是它们发出的。
这些鱼,实在是奇怪,腹下还长了四条腿。
我心跳得厉害,出了一会神,重新将蒸笼盖上,随即走回了楼上房间。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阿媚笑我睡的跟个孩子一样,我却想到了半夜看到的情景。于是,我皱着眉头将所见讲给阿媚听,没想到她只是嘻嘻一笑,说:“阿婆真好,特意去抓了这鱼来待客。真是把你当贵宾看了。”
原来这鱼是这里的特产,肉质极其鲜美,只有半夜才能捕捉到,并且离开水以后很快就会死,因而必须要赶紧蒸煮。
我听到居然是这么个缘由,不禁自嘲自己的胡思乱想。事实上,这鱼的味道确实无比鲜美,我一个人整整吃了两条,却还意犹未尽。阿婆见我吃的欢喜,于是也就顿顿都煮。
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城里,却没想到一连呆了好几天,都没见到阿媚所说的珍珠供货商。眼看着我给妻子说的出差谎言就快要圆不上了,这天中午,阿媚忽然说:“晚上就能见到她了。”
“谁?”我反问道。
“就是给我珍珠的那个女人啊。”阿媚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见她吗?”
“居然是个女的?”我大吃一惊。
“不然你以为呢?”阿媚冲着我笑了笑,她的笑容,简直勾人心魄。
这天晚上,月亮很大很圆。我这才意识到,今天是阴历九月十五。我坐在沙滩上,等着阿媚带着那个女人来找我。
阿媚说,女人是住在海边的别墅里,因而要我先在海边等她们。
夜晚的大海,即使有着皎洁的月光,看起来依然是黑沉沉的。此刻,我的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这一刻,我的心里想着的居然是尚小文。想着她当年失足跌进山涧里时,如果我会游泳,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我心里难过起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觉自己快要睡着了,这时,远远的看到有个苗条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走路姿势极其古怪。
我站起身来,凝视着对方,但不知道怎么了,总是看不清楚——好容易看清楚了,顿时,我腿一软,跌坐在沙滩上。
来人的脸……即使只是侧脸,我也认识她。
她是尚小文。
尚小文站在浅浅的海水里,一头长发被海风吹的凌乱。
我口干舌燥,脑袋里轰隆隆的响,只觉自己几乎要断气了断气了。
见鬼了我是见鬼了吗?怎么会见到尚小文。
阿媚呢?阿媚在哪里?
我慌乱无比,想跑,但是浑身酸软,一步都挪不开。只听得海浪声阵阵,月光似乎更为明亮,而小文的脸……那一瞬间,我发誓,我看到那半张熟悉的脸,居然在对着我哭。
是的,在哭。
她的眼泪,滚滚而落,一颗一颗,犹如明珠。
恩,就是明珠。
我一怔之下,想要奔过去,然后就在转眼间,小文忽然转过身,跃入大海。而我……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因为小文的另外半张脸……是枯的。
枯的。
《山海经》中记载:有鱼偏枯,名曰鱼妇。
兄弟,你也是被阿媚骗来这里的吧?”等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幽暗的地下室里。
身边,躺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说他叫方坤。
“兄弟,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呢?我是将我媳妇儿从楼上推了下去。本来她就有抑郁症,抑郁症跳楼自杀不稀奇。只是没想到,却被九尾狐抓了个现行。”方坤喃喃自语地说。
他似乎很高兴我的到来:“我之前听九尾狐和鲛人说,你是为了娶上你那个有钱的媳妇儿,将你女友推进了山涧里。结果那姑娘命大,被鲛人救起,最后成为了鱼妇。”
我憋足了劲儿想要挪动身子,但却是无法动弹。
“别挣扎了,兄弟,我马上要死了。你就是接我班的人。”透过清冷的月光,我看着方坤的身子开始变得鼓胀,他的皮肤里,出现点点荧光。
“知道螟蛉吗?就是被蜾蠃下仔在自己身体里,然后等蜾蠃的仔在螟蛉身体里孵化了,就吃了螟蛉出来。你也吃了婴儿鱼吧?那些鱼里,就是有鲛人的仔。所以我们,其实是鲛人的螟蛉。”
方坤说话的声音急促起来:“一开始我也怨老天,怎么让我碰到这事儿呢?结果,在我前面死的那哥们说了一句话,让我顿时醒悟了。”
“他说什么?”我终于挣扎着说出话来。
“他说,不要惹女人。”
我醍醐灌顶,但为时已晚。
李东达第一次见到陆路的时候,正好是癌症确诊的当天。彼时夏阳浓烈,一身短裙的陆路一头撞进他怀里。
“瞎了你的狗眼?!往哪跑呢!”李东达积压的情绪当场爆发,顺手推了陆路一把,触手却是软绵绵的。
“啪!臭流氓!你往哪摸!”娇滴滴的女声伴随着巴掌声响起,李东达捂脸抬头,撞到自己的美女居然捂着胸口。
“流氓?我要是流氓,现在就得扒了你的裙子,还能让你在这叭叭?”李东达嗤笑道。
“你好样的!有种别走!”美女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李东达心下一怔:这娘们儿不会真报警吧?余下的仨月牢里度过可太亏了……
“阿姨,你慢慢报警,我先走一步啦!”李东达挥挥手,扒拉开人群就跑路了。
“你!”后面的女声气急败坏。
那女孩报没报警李东达不知道,刚到家,他就接到老母亲的电话,让他去相亲。
三十多岁,月薪五千,无房无车,在现在这个社会,根本没可能有女孩子愿意嫁给他。
更何况他是个有良心的人,现在得了绝症,更不能去祸害人了。
只是父母亲人都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这个相亲,他还是得去走个过场。
冤家路窄!
李东达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短裙女孩,颇有些哔了狗的感觉。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嘛?
“大侄子,咱们又见面了。”女孩想起李东达临走时说的那句阿姨,气的牙痒痒。
“得了,既然是你,咱俩也别装了,我没看上你,咱拜拜吧?”李东达破罐子破摔道。
女孩不说话,只挥了挥手里的体检报告,李东达一看,居然是自己的癌症报告单!
“还给我!”李东达一把抢过去,有些气急败坏。
“抢了有什么用,电子版我都备好了。你要不想我跟你爸妈说呢,就得乖乖听我的!”女孩笑的狡黠。
“你想干什么?”李东达被她笑的全身发毛,总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
“阿姨太老了没人要,寂寞啊~陪阿姨谈场恋爱吧?”女孩眯眼撩了撩及腰的波浪长发,纤细的腰身配着挺胸翘臀,怎么看都像个女妖精!
李东达被这个要求砸的有点晕乎,难道上天可怜他,在他生命最后的三个月,要焕发第二春?
不管怎么说,这个叫陆路的短裙女孩就这样走进了李东达的生活里。
“早啊~”当李东达穿着四角裤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上厕所时,坐在客厅看电视的陆路娇滴滴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李东达吓得一哆嗦!单身三十多年,早忘了家里来了个女妖精……
李东达双手乱捂,不知道遮胸还是挡下面,最后红着一张脸,在陆路的笑声里逃回卧室。
李东达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生命最后时刻放任自我,他按部就班的去公司上班,按月给父母寄生活费。
同事们不知道李东达得了癌症,却都知道他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只是当同事问起陆路的情况,李东达才想起来,他对陆路一无所知。
“那么漂亮,又来历不明,别是个妖精吧!”同事王丽丽撇着嘴酸熘熘地说。
她喜欢李东达很久了,只是李东达没钱,她一直在犹豫,眼见着自己看中的备胎被别人抢了,自然心有不甘。
“胡说什么呢,嫉妒就明说,就算陆路是妖精,也比你这种丑八怪好。”李东达鄙夷地说。
王丽丽之前一直撩拨他,李东达为了尽早结婚安定父母的心,前前后后给她花了小两万,她来者不拒,最后却以男闺蜜的身份来敷衍他!
“你!”王丽丽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在周围人同情又嘲讽的眼神里,恨恨地转身离去。
“你可得防着点王丽丽,这人报复心极强,你得罪她干嘛?”有好心同事提醒道,李东达只是不屑地一笑。
虽然怼了王丽丽,可同事的话到底是入了心。
“那个,你家是哪里的?”下班后吃着陆路做的晚饭,李东达憋了半天问出口。
“怎么滴?你要去我家提亲?”陆路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李东达不语。
“真想知道?”陆路咬着筷子问。
“嗯,还想知道,你为啥看上我这个将死之人了?”李东达坐直了问。
“看上你善良了呗,难道还能是你长得帅?”陆路嫌弃的看了李东达一眼说。
李东达一噎。
“行吧,你想知道,我就带你去一趟。”陆路说。
出发的时间选在了半夜十二点。
陆路一反常态的寡言少语,只在岔口处指路,其余时间闭口不言。
李东达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身边的景色一变再变,从熟悉的路变成陌生的路,再变成奇怪的路。
奇怪的路?
是的,他再回神的时候,居然在一个湖心岛上!
车已不知所踪,他看着面前青砖红瓦的大院子,朱红的大门上悬着两盏灯笼,在昏暗的夜色里发出朦胧的光。
“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夫人和老爷在大厅等您呢。”有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佣推门出来迎接,每一个都面容精致,身段窈窕。
“走吧。”一身短裙的陆路拿脚踢了踢李东达,率先向里走去。
大门里面是典型的苏州园林设计,九曲十八弯,又处处凋梁画栋,透着低调的贵气。
不知走了几进的院子,终于在一个灯火辉煌的大厅处停了下来。
身着黑色旗袍和中山装的中年夫妇坐在大厅,目光锐利地打量了李东达片刻,冲陆路点点头,便施施然离开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李东达。
“走吧!我父母同意我嫁给你了。”陆路弯着嘴角,笑的颇有点像盯上小红帽的大灰狼。
“什么?这么草率吗?”李东达被惊到了。
回去的路上,李东达也是晕晕乎乎的,等到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早晨,正搂着陆路躺在自家床上。
“啊啊啊!”李东达吓得大叫!这是什么情况,他把陆路睡了?!
“早啊,今日阳光晴好,适合领证结婚,你说呢?”陆路从他身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笑的一脸餍足。
“你……”李东达刚开口,就被上班的闹钟打断了,只得找条裤子赶紧穿上去上班。
一日无话,直到下班回家的时候,李东达才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面色古怪。
“阿弥陀佛,施主家有妖怪。”一个光头突兀地冒了出来,李东达吓了一跳。
“大师说什么?”李东达愣了下神问道。
“妖怪不除,施主的家人必然遭祸!施主如果想验证,可把这符水喂给那妖精,妖精便会现出原形。”光头说着拿出一个小瓷瓶。
“此符水不能除妖,若需要除妖,施主再联系贫僧即可。”光头边说,边把一个瓶子和一张名片塞给他,转身快步离去了。
李东达心中确有疑惑,只是……他握着手中的瓷瓶,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陆路回家的时候,难得看到李东达在家。还做了一桌子好菜,配了红酒,明显在等着她。
“想明白了?要跟我求婚?”陆路踩着高跟鞋,步态妖娆地坐在餐桌旁,还拿起酒杯晃了晃。
李东达脸又有些红了,下意识看了一眼陆路手中的红酒,手又握紧了。
“难得你也有浪漫的时候,我答应了,咱明天去领证啊。”陆路端起酒杯,说着便要喝。
“别!”李东达一激动,将红酒夺了过来。
“做什么?”陆路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
李东达无法告诉她,就在刚刚,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管是不是妖精,他都喜欢她,容不得她有危险!
可惜的是,他只有不到三个月的生命了……不然,他真的愿意娶了她共度一生的啊……
“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李东达将红酒杯放在自己身边,语气澹漠地说。
“为什么不让我喝酒?难道这酒有问题?”陆路眯细了眼睛,难得有些认真的样子。
“没有!只是……我只是怕你酒后乱性,骚扰我!”李东达慌不择言。
“嗯?真的没问题?”陆路显然不信,并伸出手来,准备拿过那杯酒细看。
李东达一看这还了得,情急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哎?”陆路没来得及拿到酒杯,便看到李东达喝光了红酒,又看着他倒在了地上……
“这酒有毒?!”陆路脸色苍白地说,“你想毒死我?”
“不是……我只是,只是想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测……我不知道那是毒药……”李东达张着嘴巴,喝过酒后食道和胃袋火烧一样疼。
“这毒是谁给你的?”陆路蹲下身子,捂着他的心口位置默念一句咒语,瞬间,光头给李东达瓷瓶的事如跑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出现。
“不管是谁都不重要了。本来,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李东达捂着剧痛的肚子说,感觉满嘴血腥味。
“蠢货!谁说你没多少日子了?!”陆路一反常态地骂道,“我每日以血肉滋补你的脏器,你早已痊愈!”
“什么……”李东达听的有些懵。
“你不是一直疑惑我的身份吗?对,我不是人,我是鯥鱼,还记得你五年前放生的那条怪鱼吗?就是我!”陆路口出惊人。
李东达忍着剧痛回想,脑中回忆浮现。
那是五年前,他刚被初恋女友以买不起房为由分手,心情郁闷下走到了西郊的坝子湖,在那里看见了一条搁浅的怪鱼。
那鱼长得很是奇怪,像一头缩小版的牛,却有长长的,像蛇一样的尾巴,身侧还有小翅膀。
“我把你放了,如果你有灵,就保佑我找一个好媳妇儿吧!”李东达顺手把鱼放生了,这事也就丢在了脑后,谁知道……
“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李东达无奈地笑着说。命运真是捉弄人啊。
“你救我一命,我答应还你一个媳妇儿,就不会食言!至于给你毒药的人……哼!”陆路哼道,眼中闪过狠厉光。
李东达视线开始模煳,恍惚着看到陆路用手剖开了自己的胸口,将一颗闪着白光的东西喂到自己口中。
甜的。
这是李东达最后的记忆。
李东达再次醒来,是在医院,守在外面的是同事。
“我怎么在这里?陆路呢?”李东达激动地问,口中还有澹澹的甜味。
“什么陆路?你昨天被王丽丽下毒差点毒死,你都不记得了吧?”同事面面相觑,然后问李东达。
“王丽丽?她为什么下毒害我……”李东达困惑地挠头。
“不清楚,我们也是听警察说的。今天一大早王丽丽就跟着一个光头去警局自首了。”一个同事说。
“据说是王丽丽指示光头假扮和尚,给你下的毒,具体怎么下的,为什么下毒,王丽丽和那光头都说不出来,也挺奇怪的。”另一个同事接话道。
他们不知道,李东达却是一听就明白了。
准是上次在公司怼她的时候怀恨在心,想着借自己的手毒杀了陆路,这样陆路死了,自己也要被判死刑!
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几天后,李东达出院了。他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没有人记得陆路,他的癌症也神奇自愈。
“咚!”两年后,去医院看望病人的李东达被一个柔软的东西撞了满怀,下意识伸手推了一把。
“啪!臭流氓!你往哪摸!”娇滴滴的女声伴随着巴掌声响起,李东达捂脸抬头,忽然就笑了出来。
“你这是给我第二次机会,扒你裙子?!”李东达坏笑着看向面前大波浪的短裙女孩,这女孩长得跟陆路一模一样!
“你!信不信我报警!”那女孩语气虽然恼火,心中却彷佛很是开心,搞得她有些疑惑。
“别别别,作为赔罪,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李东达抢过女孩的手机,嬉皮笑脸地讨好道。
“你说话就说话,抢我手机干什么……”女孩虽然抱怨,脚步却诚实的亦步亦趋跟着李东达。
夏天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被拉长的身影,映出爱心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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