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英和张成明的车子才刚驶进村口,乡亲们似迎接大人物般全部列队等候。他们个个脸上笑容热切,看着他俩的眼光,有艳羡,但更多的是恭维,一下把陈英给整懵了。
原来,他们夫妻俩准备把门厂从外地搬回家乡来,员工大多从郭家坞村子里招,还要专门办培训班,给的薪水比城里工厂还多。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般立马在整个村里传开了,大家奔走相告,满脸激动。
这张成明是谁?郭家坞村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是他们这个村庄神一样的存在。
十三年前,张成明单枪匹马一人去了南方沿海城市打工,短短五年时间就在那边办起了实木门厂,听说第一年挣的就比他们在地里刨一辈子的还多。
而且张成明这人还乐善好施,他们村的乡村公路是他出钱造的,就连村小学也是由他资助办起来的。
如此一个财神爷回到家乡办厂子,谁会不欢迎?
陈英和张成明结婚后也就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举行婚礼,另一次是婆婆生病去世举办葬礼。
因此她对张成明的家乡是陌生的,这一下子她就被热情的乡亲们给感染了,几乎感动落泪。
不过也不知为何,凭女人的直觉,陈英总觉得有道怨毒的目光如影随形,令她如芒在刺。可放眼四处,却又是每个人都对她笑吟吟的。
可能这些天来为搬厂的事实在太累了,陈英这样安慰着自己。
因都是现成的场地和设备,两个多月后,他们的实木门厂如期开工。
正如张成明承诺的,员工有近一半是从郭家坞村招来的,他们多少都有点木匠基础,厂子里又免费为他们进行了一个月的培训,个个如愿上岗。
陈英管财务,张成明主抓销售,生产之类的由跟随他们多年的部下帮忙打理,厂子很快就步入了正轨。
陈英自己有间独立的办公室,她的手下都知道没她允许一般都不能随便进去。可这一日,门却被人随意推开了,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说是专门来找她的。
陈英眉头一皱,助理跑哪去了?怎么没拦住她?
听这女人口音应该也是这个村子里头的,陈英在这也呆了有几个月时间了,却从未见过她。
让陈英惊讶的是,看她的长相以及穿着打扮,并不像常年生活在农村里的,倒更像城里女人。
女人细皮嫩肉的,略略半满,但又恰到好处,特别是胸前的那一对引人注目的双乳,简直要呼之欲出。
陈英不觉挺直了腰身。
“我叫李秀梅,你就叫我阿梅吧,村子里的人都这么叫我。是这样的,你们厂子还招人不?我哥他早年也学过木匠活,只是最近几年没干这行了,我想能不能让他……”
阿梅说到这顿住了,拿眼瞧了瞧陈英,又说了下去,“不过我哥他腿脚有点不灵便,干不了车间里的重活,你看能不能让他当个库管或者门卫什么的?只要能让他进厂子干活就行。”阿梅说到这,满眼热切地看着她。
陈英犹豫了,招人这种事还得问张成明,她不管这个。
“这个我作不了主,你还得去……”
“问郭子是吗?刚刚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他就没问题。那这么说来,你是同意了吧?!”还没等陈英把话说完,阿梅就抢了话,一脸喜悦。
郭子?喊得这么亲热,应该之前就很熟的吧?陈英心里犯起了嘀咕。
既然张成明都同意了,那她还有什么意见?陈英点了点头。
阿梅欢欢喜喜地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英不由陷入了沉思。
看她刚才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这个阿梅,有点来头。
转眼已是春季,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身上的冬衣便捂不住了。
陈英有个特殊爱好,她不喜欢去服装店买成衣,反而愿意到裁缝店定制衣服。如今这年头要想找个活好的裁缝真的太难了,更何况还是在乡下。
当助理得知她这一想法时,立即告诉她,离这五公里不到的镇上就有一家裁缝店,手艺比好多服装厂的大师傅都好,而且手工费也不贵,村里也有不少人找她做衣服哩。
陈英一听两眼放光,她真没想到这种地方竟会有裁缝店。
“不过……”助理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陈英很奇怪,不禁反问道。
“啊没什么,那裁缝店很好找的,你去镇上一问谁都知道。”助理赶紧笑笑说道。
陈英也不多想,想着明天刚好要去镇上办事,顺便去看看。
确实如助理说的那样,她到镇上随意问了个人,对方立马给指了位置。
裁缝店在镇中心街边上的一条巷子里,门口立着几个模特模型,门头上简简单单五个字:“梅梅制衣店”。
才一走进,却见一个细腰丰臀的女人正背对着她,娉娉婷婷地立在那里细细熨烫衣服。
陈英刚想打招呼,不料女人却在此时转过了身。
俩人都愣了,女人正是阿梅。
得知陈英是过来做衣服时,阿梅很是讶异,“怎么,你喜欢做的衣服?”
“嗯,小时候就有这爱好,不喜欢那种满大街的款式。”
“我们这边是穷人才会买布料做衣服,没想到你们有钱人也喜欢。”
“不会呀,在国外能定制衣服的都是非贵即富的,只有收入一般的才会都时装店里买成衣。”
“啊,怎么会这样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那些时装,可惜没钱。”阿梅自嘲道。
陈英本想说如果去大城市开这种制衣店,凭她手艺一年也能挣不少。
但想到她和阿梅毕竟还不太熟,不知该怎么劝说她,也就不吭声了。
通过和阿梅聊天,陈英才知她老公常年瘫痪在家,光一年的医药费都得花不少钱,公婆的身体也不太好,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全靠她这家店。
原来是个苦命的女人,陈英心里叹道。
阿梅拿出皮尺给她量尺寸,她的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触到了她的胸上。她发现阿梅嘴角扯了扯,眼里竟露出一种异样的情绪,虽一闪即逝,可还是给陈英捕捉到了。
陈英不觉脸红。她的身材是属于纤细型的,包括胸前那两坨也是,张成明常笑她的还没他大。
她当然也懂“好男一身毛,好女一身膘”的说法,虽张成明常说他就喜欢小的,可谁信呢。
为这,陈英没少自卑。
从裁缝店出来,陈英直接去了厂里。下班后,她邀请了助理去她家吃晚饭。
她今天买了不少好菜,张成明今晚在市里有应酬,不在家吃。
两个女人干完了一杯红酒,助理明显有了醉意。
“说……你……是不是得听老板的话?”陈英也有点喝多了,脸上红扑扑的,说话舌头有点转不过弯。
“那……肯定的啊。”
“那你说说张成明和李秀梅俩人是……怎么一回事?”
陈英不傻,她从上次李秀梅找她时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白天助理说到她时躲躲闪闪的眼神,以及李秀梅量尺寸触到她胸部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她就觉得,郭子锋和李秀梅两人之前肯定发生过什么。
她借请助理上她家吃饭的机会,趁机撬开她那封地死死的嘴。
助理登时酒醒了大半,知道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抖开了话。
原来在多年前,张成明和李秀梅是对恋人,俩人自小青梅竹马俩小无猜,好得似连体婴儿。
二十岁那年,俩人约好去南方城市打工。张成明学过木匠,而秀梅学过裁缝,一个可以进家具厂,一个进服装厂,俩人不愁找不到工作。
俩人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可哪会想到,他们到广东时才发现,工作并不如他们想像中那么好找,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找上工作。
眼看带去的钱已花得差不多了,张成明急得满嘴起泡,他甚至已想好去工地打零工了。
可不知怎地,李秀梅却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发疯了,天天不是要割脉自杀就是喊着要跳楼,对他更是又咬又踢的,谁都拉不住。
张成明总不能一天到晚守着她,更何况他俩饭都快吃不上了,只能先把她带回家。
陈英惊呆了,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这阿梅也真够可怜的。”
“可怜?林姐,你也太善良了。她那是装的,装疯卖傻!”
啊?这回陈英是彻底呆住了。
李秀梅疯了后便没再出门,留在了村里。张成明本想借钱带她去医治,可她跟别人在一起时还好好的,一看到他就会犯傻。
这下他也没招了,因人是他带出去才变疯的,为此郭家赔了李秀梅家一大笔钱。
之后张成明为了挣钱再次出门打工,一连三年都没再回来过。等他再回去时,李秀梅的小孩都快上幼儿园了。
原来半年后她的疯病却奇迹般好了,很快就与人成了亲,老公是他们村那时的首富,村里的屠夫。
所以郭家坞村人都说李秀梅那是装疯卖傻,她是想摆脱贫穷的张成明,顺便从他那讹一大笔钱。
张成明后来的事陈英也知道了,那年他再去广东后去了劳务市场,刚好她爸的厂子在招人,就把他给招了去。
她爸看小伙子聪明能干,干活又卖力,人也实在,便逐渐让他参与了厂子的管理。
因为工作的原因,陈英和张成明很快就擦出爱的火花。
不过,陈英很少听张成明提以前的事,有时看她缠着不放,他就说那是他最难堪的过去,不愿再提起。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郭少峰不愿提,陈英不由心疼起自家老公来。
她为自己白天还怀疑他而深感愧疚,以为他对旧情人还念念不忘呢。
她伤他这么深,他怎可能对她还有情。
厂子生意越来越忙,张成明几乎整天忙得像陀螺,还三天两头地出差。这不,才刚从东北那边回来,又要去苏州那边谈一个代理商。
陈英心疼他,劝他可以派手下去,可张成明坚持要自己去,说销售这关一定要牢抓在自己手里,这样才会有主动权。
张成明这次去苏州是夜里的火车,因这样明天上午就可以约见对方客户,到时还可以去其他地方转转,不会浪费时间。
本来陈英提出要送他,可张成明死活不让,说她一个女人家大晚上的开车他不放心,他已预约好了车。
陈英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陈英早早起了床,她今天要去镇上的信用社办点事。
从信用社出来,忽想起上次做的衣服还没取回来,便拐进了李秀梅制衣店的那条巷子。
不料却吃了个闭门羹,她隔壁店老板娘告诉她,李秀梅昨天晚上出门进货去了,得过两天才回来。
陈英不觉懊恼,想着等她下次再有空过来,也不知啥时候了。
她刚抬脚走了两步却又折了回去,“老板娘,李秀梅上哪去进货呀?”
“苏州,她昨天还特意跟我说了,她想进一批做旗袍的布料,说苏州的刺绣不错,要去看看。”
苏州?陈英顿觉脑袋嗡的一下,这次郭子锋出差的地方不正是苏州吗?也是晚上那趟火车,这里去苏州只有那一趟车次。
怪不得张成明死活不让她送,两人难道是相约好的?还是碰巧?
想起李秀梅那充满女性特征的躯体,陈英浑身颤栗不已,无法再思考下去……
陈英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厂里的,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从窗户落下,办公楼的玻璃墙没了阳光,陈英这才惊觉,天已黑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抽屉拿了一包烟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路过厂保安室大门,陈英一掀门帘走了进去。
“李大哥,怎么今天是你值班。”陈英笑着问道。
正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哼着小曲的李大壮,正是秀梅的哥哥,上次给张成明安排进厂子当了保安。
大壮一看是她,赶紧起了身,“林总,怎么才下班?”脸上尽是谦卑的神色。
“嗯,今天有事所以走得晚了。喏,我这有包中华烟你拿去,你们郭总准备戒烟了,这烟放着也是浪费,就送你吧。”陈英说着从包里拿出烟递给了他。
李大强受宠若惊,忙拢起双手接过。
“李大哥在这还干得习惯吗?”
“惯,习惯,好着呢!”李大强忙不迭答应着。
“你妹子好像也不常来看你,她挺忙的啊。”
“她是很忙,不过我们每天都要打电话闲聊几句,这不她最近不是出门进货了嘛,估计腾不出时间来。”说到秀梅这个亲妹子,李大壮不觉满脸笑意,话也不免多起来。
陈英登时心下了然。
李秀梅定是从她哥这边知道了张成明要去苏州出差的消息,所以她也定了那趟车次。
这女人,心思不简单!她把她哥安插在这里,既给他解决了工作问题,又成了她的眼线,她随时都能掌握张成明的动向。
难道还她想鸠占鹊巢?陈英不觉沉了脸色。
一直挨到晚上九点多钟,估摸着张成明应该在宾馆里了,陈英才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可传来的却是个女声,陈英愣了,虽然对方才说了个“喂“字,可陈英已听出她就是李秀梅。
都这么晚了,她在张成明房间里干嘛?陈英眉头拧成了疙瘩。
“嫂子是找郭子的吧?他在卫生间洗澡呢,要不要我喊他?”
“啪”一声,电话很快挂断了,陈英手狠狠地抖了又抖,有一瞬间几乎喘不上气来。
电话那边,李秀梅冷笑着放下了手机。此时,张成明匆匆敲门而入。
“我刚刚走得急,手机是不是落你这了?”张成明焦急地问道。
“慌什么,在我这呢又丢不了。”李秀梅拿起手机递上,双眼痴痴地看着他。
张成明似是没看到,立马扭身回了自个房间。
看着他背影,李秀梅似笑非笑。
就在刚刚,她看淋浴器喷头坏了,让住隔壁房间的张成明过来帮忙看看。
张成明才一进卫生间,她也立即跟了进去,子峰拿起花洒正准备细瞧一番,哪知突然水花四溅,他俩一身一脸全打湿了。
李秀梅今天特意穿了身旗袍,腰身收得很紧,叉开得高高的,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如今被水这么一浇透,更是曲线毕露、凹凸有致。
她满脸水珠,头发湿答答的紧贴在脸上,眼睛里有雾气升起,格外娇俏动人。
张成明顿时瞪大了双眼……
李秀梅是两天后独自一人回来的,她一回来就打了陈英电话,让她过去取衣服,还说她最近从苏州进了一批布料,非常适合做旗袍,让她哪天有空了过去看看。
这是要向她炫耀了吗?陈英不觉冷笑,嘴里却应着好呀,等过些天她老公回来让他陪着她帮忙参考参考。
陈英特意把老公两字咬得特别重。
电话那头一下就没了声音。
门外敲门声起,是助理找她签份文件。她看了看陈英脸色,踌躇了一会还是说道,“林姐,你知道吗?昨天李秀梅被她老公打了。”
陈英愕然,刚刚听她那口气,好像还挺欢快的,一点没听出她有难过的样子。
她听李秀梅说过,她老公常年瘫痪在床,怎么竟然还打人?
助理叹了口气,说李秀梅这女人吧真是可恨又可怜,她当年嫌贫爱富,嫁给那屠夫后,开始几年生活还是挺不错的,别人吃糠咽菜肚子都填不饱,她每天却吃着大鱼大肉。
可也就过了几年好日子,七八年前她老公在一农户家杀猪,竟被那成年母猪一头拱下了两米多高的田埂下,导致半身不遂,长年在家卧床。
可能长期卧床的人都有点心理变态吧,怕老婆出门在外乱来,平时待她都好好的,可只要她出一趟远门,他就会打她一次。
助理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她在陈英家酒后吐真言后,她和陈英倒也无话不谈。
陈英听了助理这一番话,又想起了那晚李秀梅的电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时梅梅制衣店里,李秀梅正坐在那给一件西服钉扣子。
这一次她家死鬼下手比任何一次都狠,整个后背以及大腿部都是乌青一片,手臂那被蹭破了一大块皮,她每动一下就会摩擦到伤口,疼得她咝咝直冒冷气。
还好,死鬼从不打她脸,这样她才可以在被打后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地开店做生意。
今天她特意穿了长衣长裤出来,就怕被人看出问这问那的,可脖子那块骇人的乌青哪怕她用丝巾系了也挡不住,隔壁店老板娘看了连连叹气:何苦呢阿梅。
李秀梅这次挨打她倒没觉得有多难过,反而有种痛并快乐的感觉,因为她确实去诱惑了一个男人。
当年得知张成明发达了时,李秀梅确实后悔了,没想到他竟能闯出一番名堂来。但因那些年郭子锋一直在外地,常年见不着他,对他倒没那份念想。
可自从去年郭子锋夫妇俩把厂子搬回老家后,她看那个女人吃香的喝辣的,进出都有小车接送,李秀梅心里就不平衡了。
这些本应该属于她的,现在却是这个女人在享受。
那次陈英上她那做衣服时,她无意触碰到了她的胸,这让她莫名地激动,心里徒地生出骄傲来了。
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胸前那两坨肉,如绽放的白莲花一样丰硕、饱满,可再看陈英的,就是一片飞机场。
女人嘛,一身枯瘦的,脸蛋再好看也不一定招男人喜欢。张成明从前是怎么迷恋她的阿,看到她就恨不得立马解开她胸罩揉捏一番。
想到这她心尖尖上顿时就有了想法,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那日跟她哥闲聊,当得知张成明要去苏州出差时,不由欣喜万分,心里已有了主意,赶紧从网上订了一张票,假装在火车上和张成明偶遇。
她早就打算去一趟苏州,只不过一直没定下日子,这次只是一个契机,她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住进酒店时,她谎称自己卫生间花洒坏了,让张成明过来帮忙看看,看他拿起花洒的时候,她打开了水龙头…
张成明是与李秀梅隔了一天后才回来的。令陈英意外的是,他竟给她带了件旗袍回来。
那是她极其钟爱的颜色,浅天蓝的底上洒满白色、灰色和淡烟色的花,花茎上停着一只纯白色的鸟,大片的白色,叶脉一条条的,用烟蓝色细细的描过。
旗袍的面料是水缎,她轻轻抚摸上去,水一样的润泽就沁进了手心。
而那尺寸仿佛就是为陈英而定的,不大不小,那是熟悉她身上每个地方的尺寸才有的准头,就连叉也开得刚刚好。
这件旗袍把她那一柜子的绫罗绸缎都比了下去。
她迷惑了,这张成明到底心里还有没有她?难道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特意补偿她的吗?
都说眼神骗不了人,可看他的眼神却是坦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隐瞒她。
或者,是他掩饰得太好她还看不出来?
陈英觉得此刻的自己要能变成他肚子里的蛔虫该有多好,就能看清他的心到底长哪样。
不过,之后李秀梅那边再没了动静,每天安安静静地在她制衣店里做她的衣服。
而陈英和张成明这边,每天同进同出的,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可只有陈英知道,自己心里已长了一根刺,怎么拔也拔不掉。
她常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那日李秀梅接起的那个电话,那么晚了,她在张成明房间里干什么?
张成明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洗澡?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又是曾经的恋人,任谁都会往那处想。
陈英头痛欲烈,脑袋好似要炸开了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纠结下去了,不然都要得抑郁症了。
她很快地消瘦下去,眼眶深陷,皮肤也没了之前的光泽白润。
张成明看她这样很是担心,问她要不要去娘家住上一段时间。他们的宝贝女儿还放在她母亲家,因陈英觉得这边条件不太好,等明年在城里买好房子时再把她给接过来。
明明是句安慰的话,可在她听来却是张成明想把她骗走,他好和旧情人共度良宵。
多日的不安、委屈、寂寞,还有对这里环境的不适应让陈英再也忍不住彻底爆发了。
“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你心里还有我吗?你知道这厂是怎么办起来的?你想当陈世美?门都没有!”人在暴怒下往往会口不择言,此刻的陈英便是。
张成明一脸惊讶地看着她,“陈英你怎么啦?你怎么会这么想?”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英冷哼一声,当即把这段时间自己心里想的、听到的一股脑儿全掏了出来,看他还怎么狡辩。
张成明一听,不由苦笑出声。
他一把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对不起,是我没有和你讲清楚,让你误会了。”
当年李秀梅突然发疯,张成明都快吓坏了。
他曾想过,不管李秀梅变成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娶她为妻,毕竟那是他深爱的女人。
可后来他才发现,李秀梅只是装疯,她真正的目的是想离开他,不想和他过苦日子了。
他知道,李秀梅母亲并不同意他俩谈恋爱,因为张成明家太穷了,从小失去父亲的农村家庭,日子能好到哪儿去?
刚开始,李秀梅也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的,因此才答应和他去外面打工。可现实狠狠打了她脸,去了外面才知道生活有多么难,她觉得这种苦日子一眼望不到头,她实在过不下去。
刚好她家里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条件比张成明家好多了,连连催她回家。她说不出分手的话,只得想了这么个办法。
知道真相后,张成明也一度痛苦过,不过他不怪她,都是自己无能怨不得别人。所以他没戳穿她,对她家提出的赔偿要求,他也都尽力满足。
至于上次去苏州出差,纯属意外。
他上车时才发现她也坐这趟车,之所以会帮忙,只是觉得她是个女人家,出门在外不方便,仅此而已。
只是没想到她在宾馆里竟耍了心机,故意说花洒坏了让他去修,他当时也没多想就去了。
因衣服被弄湿,他又赶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才发现因走得急,手机落了她房间,所以又返回去取了回来。
偏偏那个时间陈英又打了他电话,却给李秀梅接听了,所以这才造成了误会。
原来是这样,陈英恍然大悟。
其实有一点张成明没敢提,他怕提了陈英会多心,当时李秀梅是扑向了他的,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使劲推开了她,赶紧逃离了她的房间。
这种事谁会信呢?提了还徒增她烦恼,他现在爱的,是他孩子的妈,他怀里的这个女人。
他当时之所以有那么大定力,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已装满了对她的爱,已容不下别的女人。
两个月后,梅梅制衣店突然关门了,没人知道李秀梅去了哪里。
不过不长时间后,在城里一条专门卖服装的街上,又开了家梅梅制衣店。
这个店是陈英资助李秀梅开起来的,当陈英得知了李秀梅的境况后,主动找上她,愿意帮她把店开到城里去。
“算借的也行,或者我入股也行,到时别忘了给我分红就是。”陈英说道。
李秀梅羞愧难当,她几乎要向她下跪。跟陈英这个女人比起来,无论是胸襟还是能力方面,她都不如她。
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心服口服。
早在那日,张成明在宾馆里推开她那一回。不,应该更早,十几年前吧,她装疯买傻放弃了张成明那次,她就知道她已经经彻底失去这个男人了。
而陈英之所以这么大度地去帮李秀梅,是因张成明说了那样一句话,他说有些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
而那个让他心甘情愿傻傻相伴的人,他已经找到,那就是她!
陈英眼眶泛红,她彻底放下了自己的心结,向李秀梅伸出了援手。
帮她,也是在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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