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玉女驯马
一个猎手上场了,他手持钢叉,气势汹汹,直奔野猪。野猪并不应战,闪进洞内。猎手探叉直刺进去,谁知,钢叉被一股神秘的力量胶住,粘贴在山石上。蓦地,野猪猛然窜出,就在猎手惊骇之际,野猪的两只粗壮獠牙“唰”地刺进猎手的胸膛,可怜这个年轻的猎手,两牙四洞,顿时血流如注,被人们仓皇抢出。
又一个选手上场了,他手握一柄蒙古弯刀,小心翼翼地向野猪走去。野猪钻进洞穴,避刀避战。选手双手握刀,进洞搜寻,熟料刚近洞壁,弯刀便被巨石“夺去”,就在此时,野猪猛然窜出,两颗獠牙直直刺向选手,选手奋力从巨石上夺出刀来,迎面向野猪劈去,野猪一侧身,弯刀“当”的一声砍在野猪侧腹上,野猪身上只留下一条白痕,没有伤及骨肉,而这名选手却被野猪的一支獠牙刺伤了臂膀。
这时,人们不敢小觑这头野猪了,这头野猪神了,不知它附上了何方神灵。
两天过去了,烈马不仅未被驯化,反而被它踏成重伤十个,踢死七个,轻伤二十五六个。那头野猪,伤及数人,更让人费解:刀枪不入,这简直就是一个谜。
草原上,人们怵然了。再也没有人敢于跃跃欲试。一时间,低落的情绪,立时笼罩在草原的上空。
第三天早晨,莽古斯王爷和蒙古王公大臣们聚集在宫帐内,商议对策。林丹汗限时三天,两天已经过去了,如果今日再不驯服,科尔沁则会被人耻笑。大帐内,莽古斯王爷和众多蒙古王公愁眉不展。
就在王爷和众多王公大臣大伤脑筋的时候,中军来报:场上有人驯马了。王爷和王公们赶快来到了驯马场。到了场地一看,众人都惊呆了,上场的不是别人,竟是王爷的心肝宝贝孙女——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掖裙挽袖走向红鬃烈马,并为将布木布放在眼里,它低着头啃噬着地上的青草。布木布泰运气于身,猛地,她一闪身,“倏”的一下蹿向马背。红鬃烈马正在啃噬着青草,冷不丁,猛觉身子一沉,有人攀爬脊背,它恼了,又抛又尥,带蹄带踹,旋蹬跳踏,撕咬连连。布木布泰双手抓住马鬃,还没及爬上马背,红鬃烈马就狂颠起来,不一会儿,布木布泰就被红鬃烈马抛离了马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人群里顿时发出了一片惊讶之声。
布木布泰旋身站起,她静了静心神,勒了勒腰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红鬃烈马早已明白了什么意思,它双睛惕惕,咆哮不已。随着布木布泰的亲近,它不停地转动着身子,狞视着身边这个不及自己肚腹的小小女孩儿,红鬃烈马狂躁地喷着响鼻,暴烈地抛着蹶子,似惊惧又似恼怒,似示威又似恐吓,闪转腾挪,躲避着布木布泰。
一连转了两圈,布木布泰一个左旋,紧接着一个右旋,不容红鬃烈马转过身,布木布泰瞧准一个时机,“嗖”地一个弹跳,跃上马背。红鬃烈马背上凌空飞上一人,它又惊又恼,原地打了几个转,扬起一片尘土,然后,猛一扬身,马头和前身高高昂起,同时“咴——”的一声长嘶,咆哮如雷。布木布泰伏在马背上,双手紧挽马鬃,两脚紧紧夹住马肚,不使自己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红鬃烈马见背上之人没被抖掉,于是,四蹄前抛后尥狂暴地颠踏起来。
布木布泰在马背上被颠得扬来扬去,宛若一只纸鸢上下翻飞,时而被高高地甩离马背,时而又低低地垂在胸畔,她两手死死挽住马鬃,不一会儿,便惊出了一身冷汗。红鬃烈马尥了足足有百十多个蹶子,将布木布泰颠簸得眼花缭乱,肚腹肠胃立即翻江倒海。这匹烈马弹跳了大约有大半个时辰,也没能将布木布泰抛闪下来,于是,它竟发疯般撞断护栏,展开四蹄,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狂奔起来。
六 骣骑烈马
这匹未经完全驯化的红鬃烈马,的确不是一只省油的灯。它狂奔了约大半个时辰,见仍不能甩下背上的人儿,便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猛地来了一个急刹车,马跪前蹄,俯首低胸。布木布泰没及防备,身子倏然向前一栽,“咕碌碌——”打着一串筋斗从马背上跌翻出来,当红鬃烈马翻过身子,跪地腾身欲起时,布木布泰犹如磁石般又倏地将身子粘贴上去。
红鬃烈马站起身,见被自己甩落之人又骑在背上,神情愈发恼怒。它后蹄着地,猛一扬身,马头和前蹄高高昂起,同时,“咴——”的一声长嘶,咆哮如雷,目眦尽裂,闪电般向前窜去。驰不甚远,来到一条大沟里,红鬃烈马猛一急停,身子横出,将一侧身板生生地向沟旁土壁拍去。布木布泰正汗流浃背地紧伏在马背上,抬头一看,猛觉一堵高坎向自己迎面袭来,真要撞上,纵使不被拍死,也会被红鬃烈马挤成肉饼。
绵拳讲究“听劲”,即要准确地感觉判断对方来势,以作出反应。一旦对方发动,自己要迅速抢在前面,“彼未动,己先动”,“ 后发先至”。 布木布泰判断准确,就在马背和土坎即将相撞的当口,她趁势借力飞升,身子轻呼呼飘上塄坎,耳轮中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马肋和土坎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壁上厚土被震得唰唰下落。布木布泰刚站稳脚跟,红鬃烈马就要离去,布木布泰将牙一咬,大张双臂,凌空向红鬃烈马扑去。红鬃烈马见布木布泰即将着身,将腰一扭,她身子扑空,所幸两手抱住马颈,布木布泰铃铛般吊挂在马的胸前,随着红鬃烈马的奔波,晃来荡去。
多尔衮挥动着套马杆奔驰而来,随后赶来的人们呼喝连声,大惊失色。
布木布泰双手紧勒马颈,被吊在红鬃烈马的胸前,她双脚悬空,红鬃烈马的两只前踢在布木布泰的脚尖前频起频落,步步不离脚尖。多尔衮策马追来,将长长的套马杆伸出,意欲套住狂奔的红鬃烈马,红鬃烈马一摆头,扭颈向右拐去。就在红鬃烈马扭颈之际,布木布泰有如一颗流星,一下子被甩在半空,她死死缠住马鬃,身子又在半空中被轮了一圈之后,竟不偏不倚,又被甩在马背上。
布木布泰汗水淋漓,带惊带吓,汗水已然湿透了衣衫。她牙关紧咬,拼命发狠,双手紧紧勒住马鬃。
突然,布木布泰感觉红鬃烈马奔跑状态有异,有了上两次的经验,她知道,它又开始已经滚鞍了,果不其然,红鬃烈马又来了一个马失前蹄侧滚翻,就在它刚一倒地的一刹那,布木布泰不失时机地顺势跃下,一连几个闪跳,跃离险地。就在红鬃烈马意欲腾身跃起之际,布木布泰又磁石般轻盈地跃上马背,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一连十个回合,红鬃烈马见不能甩掉布木布泰,便又气又恼地在辽阔的草原上狂奔起来。
辽阔的科尔沁大草原展开她粗犷宽阔的胸膛,一望无际,浩渺无涯。一带远山,在薄薄的烟霞中时隐时现, 一只神鹰在漠漠长林上空展翅翱翔,时起时伏。那雄壮异常的马嘶也如惊雷般在原野上回荡。远远地,在蓝天白云下,一骑暴烈的红鬃烈马正奋蹄乍鬃,驮着一位骣骑①的素衣少女在广阔无垠地草原上任意奔驰。那红鬃烈马时而跃上高坎,时而腾下荒坡,时而蹿越壕沟,时而冲刺沙丘。红鬃烈马越跑越远了,渐渐地,由真切变得模糊,由影子变成了质点,最后,连这小小的质点也从地平线上消失了。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那个质点又慢慢地从远处另一个地方出现,起初,只有米粒大小,向这边缓缓移动,慢慢地,变成了拳头大,之后,又逐渐地现出了马的轮廓,变成了影子。过了有半袋烟的功夫,模糊之中,隐隐约约可以辨识出红马素衣,慢慢地可以看到了那素衣少女的头脸,她正俯首低胸,不断地拍打着红鬃烈马的臀腰。红鬃烈马翻蹄亮掌,喷尾乍鬃,驰兴正酣。那情景,直把多尔衮和追来的人看得伸颈乍舌,目瞪口呆。
红鬃烈马在草原上足足奔驰了一个时辰,才返身回到了驯兽场,布木布泰见红鬃烈马气喘吁吁,汗水涔涔,口中不断地打着响鼻,在场地上停了下来。
驯顺野马,必须手段强硬,激、降、叱、哄,一气呵成,方能挫其斗志,逼其就范。设若环节中断,就会前功尽弃,困难重重。”布木布泰心中早就背熟了驯马经。她猛一咬牙,两腿一夹马肚,一手紧挽马鬃,一手成拳,狠击马背。红鬃烈马被逼策着又驱驰起来。它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又回到了场地上。多尔衮和马倌们呼喊着策马奔来,想将布木布泰接下,谁知,布木布泰却趁机夺过一名马倌的缏子,对着红鬃烈马一顿猛抽,红鬃烈马哪里受过这等鞭策,又发疯般向宽广辽阔的草原上闯去。
又过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红鬃烈马才神情疲惫地缓驰而来,任布木布泰踢它、踹它,它也只是喷着响鼻,原地打转。
布木布泰见红鬃烈马驯服了,才心惊胆颤而又得意洋洋地跃下马背。
莽古斯王爷以手捻须,颔首微笑。
察哈尔的使臣面如霜色,闭口不言了。
这时,野猪场地上一片欢腾,又有人出场了。众人纷纷聚拢过去。布木布泰回首一望,心中不禁猛地一惊,颤声道:
“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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