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洋相五棵松
两位小姑娘舞动着马鞭就朝阿尔斯楞的身上抽去。
阿尔斯楞被抽得抱着脑袋“嗷嗷”直叫唤,爬起来就跑,两位小姑娘停下手来,并未追赶。阿尔斯楞见她们不追了,又跪在一条猎狗跟前,对着两位小姑娘又是比划又是喊:“爸爸呀,爸爸呀,我妈她打我啦,你也不管管?”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我看你是作死,存心找抽!”
“——走,再打他去!”
两位姑娘不由分说,追上前去,搂头就打,阿尔斯楞三下两下一划拉,就把两位姑娘的马鞭夺在手中,揽在怀里。然后顺势匍匐在草地上,两个姑娘又是气又是乐,抿着小嘴“咯儿咯儿”乐一阵,再嘟儿着小嘴,“丢儿丢儿”骂一阵。
“妈妈,妈妈,你们乐啥呢?” 阿尔斯楞装疯卖傻道。
“你真是打不疼!”
“妹妹,咱们接着揍!”
“——对,接着揍!”
阿尔斯楞爬起来就跑,大个姑娘追上去揪住他的袍褂把他一轮,阿尔斯楞就势在草地上翻腾几个滚,出着洋相趴在地上,小个姑娘飞身跨在阿尔斯楞身上,轮拳便砸,阿尔斯楞还左一声 “爸爸”右一声 “妈妈”地叫着,大个姑娘亦不解气,追上前去,也骑在阿尔斯楞身上,挥动拳头,在他身上一阵猛砸。
阿尔斯楞爬起来,在前面乍乍呼呼、狼狼狈狈地扭着腰肢,边跑边叫边引逗;两位小姑娘在后边娇喘吁吁、奋力追赶,边追边打边笑骂。
多尔衮在马上乐得东倒西歪,直不起腰。乌克善被乐得跌下马来,躺在草地上直打滚。巴吐吉拉嘎热乐得捂着肚子,两手轮换着、指点着骂他“好丢人”“好没脸”“你真是光着屁股推碾子——转着圈地现眼”。
五棵松前的草地上笑骂声声,热闹闹的一片。
“——贝子爷,你看清楚了没有,她们可是让我逗得又乐又骂又追着打,符合条件呗?”
阿尔斯楞捂着脑袋在前边跑,时不时地假装跌上一、两个跟头,一边装疯卖傻,让姑娘们骑着乐着骂一阵打一阵,一边询问着乌克善。
“……符合……,……符合……”
乌克善在草地上乐得打着滚,说话都不连贯了。
“——贝子爷,小红马是我的了呗?”
阿尔斯楞在姑娘们雨点般的拳头下抬起头来询问乌克善。
“……是你的啦!……是你的啦!”
乌克善滚在草地上歪着头,咧着嘴,捂着肚子弓着腰,“扑哧”“扑哧” 连连笑着答应着。
姑娘们粉拳不止,接二连三地落在阿尔斯楞的头上、背上和肩上。
“小红马驹子都是我的了,你们还打啥,嗯?还有完没完?——都给我住手!”
阿尔斯楞弓起腰身,一下子将两个小姑娘掀翻在遍布石竹花的草地上,绷着脸蛋子厉声训斥着。
“嘻嘻嘻嘻——”两位小姑娘感到很好笑。
“——再乐!”
阿尔斯楞又横她们一句。
两个小姑娘这时才看出了点门道:“哦,闹了半天,你不傻呀!敢情你是在拿着我们当猴耍呀!”这一回,两个小姑娘可真不干了,她们哭着喊着一、 二、三地飞着扑上前去,一边一个,把阿尔斯楞夹在当中,摁弯他的腰,逮哪儿打哪,好一阵地踢打裂拧扇,擂踹咬擓挠。小个姑娘逮着了阿尔斯楞的脸,硬是来了一阵没头没脑地猛擓①。
——这回可来真的啦!
阿尔斯楞坐坐实实地挨了一顿胖揍。
阿尔斯楞猝不及防,被打得是抱头鼠窜。他跑了好长一段路,才逃到一块长满青蒿的高冈沙地上,抹了一把涔儿涔儿流着血的、被小姑娘挠了八百二十条的萝卜丝的大花瓜脸,掐着腰,对着两位小姑娘横眉立目蛮横道:
“你们再打,再打我踹死你们!——不要脸!”
两个小姑娘被惹翻了,她们不依不饶,俩人哭着喊着,翻跟头打把式地跳上去,蹦着高地扑打阿尔斯楞。这一回阿尔斯楞不再躲闪了,他挥拳跺脚,和两个小姑娘扭打在一起。
“——不好啦,不好了,快拉架,快拉架,玩笑开大了,要出事!”
多尔衮嚷嚷着领着乌克善、巴吐吉拉嘎热 一窝蜂地赶紧跑过去快点劝架,谁知,两个小姑娘急眼了,任是三人怎样拉扯也撕扯不开,结果,六个人哭着喊着扭打成一团,乱成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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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擓:kuaǐ 方言:挠,用指甲抓。
四 神秘女人
“嗒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从老林子后边跑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位蒙古族中年妇女,在这位中年妇女的马鞍鞒上,一边一个地悬挂着两柄巨大的镔铁倭瓜锤。她见这边有人打架,便急急忙忙打马奔了过来。
“我的妈呀,你可来了,我们叫人欺负啦——”
“妈呀——,我们姐俩儿吃亏啦——”
两个小姑娘见来了仗势家子,于是,便停住了手,跟头趔趄、东倒西歪地飘到中年妇女跟前,泥一般一下子瘫软在长满野花的草地上,大泪小泪、长泪短泪、抽抽噎噎、带泣带诉地向母亲告状。
那妇女一见自己的一双娇女哀哀哭泣,涕泗滂沱,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顿时胸膛起伏,怒火中烧。只见她甩头振颈,横眉立目,咬牙切齿,竹筒倒豆子、连珠炮似地、猪爷爷狗奶奶地来了一通贼辣辣的臭骂:
“好哇,你们四个王八犊子、蚂蚁羔子、小猴崽子、兔子小子、虾米伢子、骆驼孙子、挨千刀的、没脸没皮没血筋的混账玩艺,麻拉巴子的小公蛋子们,着实可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的女儿。你妈那个大下巴颏子、你奶奶那个臭纂儿①,你爸爸那个歪鞋壳嘞、你姑奶奶那个大岭沟,你姥姥那个破三角眼、你爷爷那根烂尾巴②根子的!——你瞅着,我非扒你们皮不可!”
说着,便张牙舞爪地飞马来到众人跟前。
——哇,可了不得啦,来了一只母老虎!
阿尔斯楞、乌克善一见姑娘的母亲来了,情知理亏,转过身子拔腿就跑。多尔衮、巴吐吉拉嘎热 还想跟那女人说明原委,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女人两腿一夹马肚,双脚一踹马蹬,小肚子一碰铁过粱,人往前倾,马往前窜,那匹高大神俊的枣红马风一般地袭了过来。没容他二人跑上几步,神秘女人便老鹰抓小鸡一般,一手一个将阿尔斯楞和乌克善拎了起来,然后,调转马头,将二人向站立一旁的多尔衮、巴吐吉拉嘎热“嗖——”的一声望空掷去。多尔衮、巴吐吉拉嘎热怕乌克善、阿尔斯楞摔坏筋骨,连忙举手迎接,就在这一刹那,那女人飞驰而至,离四人还有七、八尺的距离,就见她“呼 ——”地一声飞离马鞍,阔展双臂,巨鹰一般掠了过来。多尔衮四人忙成一团,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身子猛地被人一揪,耳旁风声一掠,四个人便“乒乒乓乓”、“叽哩咕噜”地如瓦匠砌墙一般,被人罗压罗地垛在一起,码成了一堵人墙。
巴吐吉拉嘎热被压在最下面,多尔衮第二,乌克善第三,阿尔斯楞在最上面。
阿尔斯楞感到身子一沉,喘不过起来,他抬头一看,原来那个母老虎似的神秘女人就盘腿打坐在自己身上。
多尔衮身上也有一、二百斤的力量,若在平时,身上压着四、五个人,他算不上费多大力气,就能将他们掀翻。今天,任是他如何用力拱钻,怎奈如蚍蜉③撼树一般,上面纹丝不动。
多尔衮猜不透,在这个神秘的女人身上,不知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功力。
阿尔斯楞忽觉身子一沉,又忽觉身子一飘,不知怎地他已经横卧在那女人的怀里,神秘女人的两只手抓在他的身上,他的感觉那好像那不是人手,而如鹰爪一般,那“爪子”上不知凝聚着多少钢筋铁骨般的力量。
“哧啦——”
只听布匹被撕扯的声音,响声过后,阿尔斯楞只觉上身一爽,再一细看,膀子上的衣服全都成了碎片。阿尔斯楞惊恐万分,他不知道这个神秘女人想干什么,他望着神秘女人那张目光阴鸷而又神情暗淡的脸,心里开始哆嗦了。
“哧啦——”
又是几声响,他感觉下身一凉,闪目一瞧,呀,下身的袍裤也变成了碎片,自己露出了光溜溜、白生生的屁股。阿尔斯楞害怕了。“不是打发我去见长生天吧”,他情不自禁地浑身上下颤抖起来。
阿尔斯楞的下身,只剩下裤头这块*布了,他面现恐惧,惊怵的目光流露出几分哀怜的神色,口里嘴巴豆子似的“好大姐、好大妈、好大婶、好大娘、好奶奶、好姥姥、好老太太”地央求着,唯恐她再扯碎自己身上最后的那片*布。
然而,任是阿尔斯楞怎样央求,那个神秘女人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只见她目光凝滞,霜容满面,右手“唰——”地一下,迅速向阿尔斯楞的下身掏去。
“啊——”
阿尔斯楞大叫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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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纂儿:古代妇女梳在头后边的发髻。
②尾巴:北方方言:发音:以巴。
③蚍蜉:音:皮伏。大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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